温柔与暴烈.doc

温柔与暴烈
2011-05-07 19:09:20
我常常容易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恐的情绪:譬如在自习室时打扫卫生的阿姨扫地时易拉罐撞地的尖锐金属，譬如因为风或者人带上门的剧烈的一响，譬如安静地看书时候邻桌人哗啦一下的翻书页的声音，笔忽然触及纸页猝不及防的声音，使用修正带砸到桌面的声音，还有，拖沓的脚步声，肆意敲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这些所有的不温柔的但大多数情况下毫无针对性大概只是生活习惯所致的声音都会使我立刻陷入一种感觉被攻讦的处境，觉得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所以当事人在撒气，是非常非常惊恐和压抑的感觉，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想了很久，才大概建立起一点联系，大抵是和过去二十年的生活习惯和环境有关吧。
我的父亲是极其温柔的男子，虽然他喜爱喝酒，甚至偶尔达到了嗜酒的地步，然而他吃饭的时候会用手扶着碗，放下筷子的时候手几乎触到桌面轻轻搁下。小时候入睡时他会开着小灯看书，但是我从来都不会听到翻动书页的声音，闭上眼，得知他在不远处，乡村的夜晚静谧似水，便会立刻沉沉入睡。
母亲虽算不得温柔，但待我一直是极其宽厚的，在我的印象中，似乎从来没有过训斥，成绩不拔尖考试不理想，她会说她自己也是中人之智，故而孩子不够聪明也是情有可原。小时候闭着眼睛骑车掉进河里，黄豆塞耳朵里塞鼻孔里，这些大大小小的调皮捣蛋，她都只会着急地去想解决的办法，也不多说什么。上小学时总是要罚抄，她就帮我铺好被子让我坐在床上写，我一个人在家用温度计结果打碎了水银撒了一地，她回来就只顾着问我有没有扎坏手。训斥是没有用的，她似乎是这样觉得的吧。
老家民风淳朴，所以白天的时候大家都敞着门不关，即便没有人在家也只是把门轻轻带上并不锁上，若是父母去向田地里只剩下调皮的孩子看家的话，他们溜出去玩就更不管锁门什么的了。所以在我的记忆中，好像是没有爆烈的带门声的，即便风大的季节里，家人也会在门边放上凳子，以防止冷不丁被风刮上。冬日里，暮色降临的时候，父母就会拉上灯，轻轻把门拴上，然后全家吃热乎乎的晚餐，夏日里，则是家家开着门在门外乘凉，直到时辰不早了才会各自搬着板凳，拿着蒲扇往回走，到家后就各自栓门然后歇息。
昨日寝室的姑娘说，中午她在宿舍午休时另一个姑娘出门了但是没有关门，醒来之后她看到门开着吓得一身冷汗，我就觉得很奇怪，门开着怎么了呢。她说，这多危险啊，万一有人进来呢。我就觉得更奇怪了，怎么会有人呢。后来转念再一想，这大概就是之前生活环境的不同所导致的观念吧，她是城里人，住在小区里，自然时时提防小偷什么的，随手关门是必须的，而我家乡那样一个村子，处处提防别人是又累又奇怪的事情——因为大家都太熟悉了，熟悉到方圆三十里五十里谁家少了一只鸡都清清楚楚啊，所以怪不得一直以来我还不习惯总是锁橱什么的呢。
爷爷奶奶也从来都是轻手轻脚地行事的，记得奶奶烧火爷爷煮饭的情形，许多年都没有变过，奶奶坐在暖哄哄的灶膛里，火光照得她整个人也暖洋洋的，把棉花根，黄豆根，油菜根，木米棒子这些慢慢地塞到灶里，爷爷刚下油，奶奶就加一把火，爷爷说快煮完了再小火炖，奶奶便马上把过多的柴火朝边上推。爷爷会轻轻提起锅盖，会慢慢去拿筷子，会絮絮叨叨，会说我开好橱门不及时关上的臭习惯然后走过去提起手微微关上，连打苍蝇的时候都会控制好力度，恰好能拍到苍蝇又避免把苍蝇拍到稀巴烂。
后来上了中学，离开了乡村，去了不远的小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