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外二篇)
谭征夫 那条小河,河水又清又软,很温柔地流着。河岸上是草地,绣满了各色小花。草地延进一片竹林,竹林里是一个寨子,黛色的屋顶上总是飘忽着淡淡的炊烟。
风清月白之下,月光在小河上尽情挥洒,河水便如牛乳流淌。当,或飘向远方,或沉入河底,让鱼儿慢慢吸吮咀嚼。
河边,经常有汉子出没,或洗濯,或挑水,古铜色的脊背令太阳嫉妒。他们没往容易滋生非分之想的那地方瞄上一眼,缄默如山。
于是小河在他们的脊背上站立起来,一种尊严照亮河上那片天空。
似乎是一夜之间,河水突然变黑了,河面漂浮着各色泡沫,河边祖辈砌就的石阶大半截粘上了黏糊的黑浆,呛人的气味让寨子里的人很不舒服。有些人染上恶疾,挣扎一段时间后被装进木匣埋到山上去。
鱼鹰消失了身影,河面映不出幽篁瘦竹的高古风骨,也映不出大山的雄伟英姿。人们将小河视为孽龙,敬而远之 荒草渐渐掩没了石砌小径,野花渐渐不见了,竹林里的屋顶炊烟渐渐稀疏,最后消失了,断垣残壁独向黄昏。
小河载不动许多愁,为远去的韶华,为消逝的清幽,为荒凉的河岸日夜呜咽,
石桥
峡谷里有一座石桥。
石桥横跨涧上,桥墩桥拱为巨岩,桥身桥面为条石。桥墩布满苍苔,缝隙间生出齿状的草和歪斜的树。桥拱壁上呈赭红色,斧凿的痕迹清晰可辨,还有一片一片的深黄或淡黄,那是山洪留下的痕迹。条石砌成的桥身挂下无数滕蔓,像老人飘忽的胡须,随着节气或绿或黄,绿的是鲜活了,黄的是枯干了。桥面的条石上有深深浅浅的窝槽,风吹过,隐隐有声。
石桥没有铭刻,没有碑记,好像从天外飞来,横跨于两山之间。
寨子里的人说,这是豆腐桥。当年,神仙张三丰见两岸民众来往不便,决计在这里修座桥。他责令土地老爷到城里背豆腐,以豆腐为材建桥。土地老爷偷懒,学鸡叫,谎称天快亮了,桥修不成了。张三丰无奈,停下修了一半的桥留给凡问自己捣鼓去。凡间是没有神仙的本领的,只能苦干穷做,将桥修好。修桥人辛苦了,却也庄重了,因为他们觉得有了神助,自己也成了半仙。
石桥坚如磐石,天堑变通途。铃声响起,桥上出现马帮,马掌敲出几点火花,条石上便印下几点蹄印,日积月累,蹄印有的深了,有的浅了,恰如他们跌宕起伏的日子。举子从桥上走过,金榜题名时,报喜的锣声便响彻峡谷:名落孙山了,蔫头搭脑地回来,但心还在,梦还在,从头再来。怒马狂奔,旌旗飞舞,刀枪映日,石桥便轰隆作响,义军过去了,不久便传来官府倒霉的消息。石桥上过得最多的还是乡民,赶场的,接亲的,访友的,砍柴的,割草的,放牧的,石桥清静了,却更踏实了。
石桥贯穿了岁月,连结了古今。从桥上过,随手一捞就是一串掌故。
山那边修了公路,修了铁路,石桥便苍老了,可也老不到哪里去,寨子里的人从小到大,从老到死,石桥还是那副沧桑的模样。牧童赶着牛羊悠然地走过,赶山的人从桥上来来去去,恋人在桥上对唱情歌,却没有谁说得清石桥的历史沿革。即使有人想起关于豆腐桥的传说,看眼下石桥的景况也动摇了,犹豫着说,这只是一座石桥,好多年以前修的。至于哪个修?真的不晓得。
那个春雨绵绵的日子,几个怪模怪样的男女老少来到这里,在桥上走来走去,在桥下看来看去,找到宝贝似的恋恋不舍。寨子里的人听出个大概,原来这些城里人在研究石桥呢。他们尽最大努力让城里人吃好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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