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意外突破.d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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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怡琳1
3月12日中午,在渤北某大学就读的谭常给同在本地的表姐刘艳嫣打电话,手机关机没人接,他以为表姐睡觉还没醒,就没有再打。
刘艳嫣五年前独身一人从鞍山市到渤北市打拼。因脸儿长得漂亮,个子高,体形又好,先是在一家五星级大酒店当迎宾小姐。等有了见识以后,很快跑到渤北市一家高级酒廊当了陪伺小姐,从此再没改行,再后来因为卖淫多次被警方查获,受到治安处罚。谭常三年前考到渤北市一家大学就读。谭常家里不富裕,刘艳嫣这些年靠出卖色相挣了不少钱,时常接济表弟,姐弟俩因此关系密切。
到了下午五点多钟,谭常再给表姐打电话,手机还是关机,以前从没过这种情形,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一个和刘艳嫣干同一个行当的密友,年初被抢她的嫖客杀人灭口。这事儿对刘艳嫣刺激很大,她开始害怕起来,和谭常约定好两人每天电话联系一次。
谭常急忙赶到位于天源街的表姐租住房,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去一看,只见客厅的西侧墙上、地板上有不少血迹。谭常预感到了不妙,他一边叫着表姐的名字,一边战战兢兢地走进卧室。担心变成了现实。只见表姐下身全赤裸着,仰面躺在床上死了。她的脸上、身上到处伤痕累累,两只美丽的丹凤眼儿恐惧地大瞪着,死不瞑目。
谭常吓得惨叫着逃出了门外。被惊动的邻居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赶紧打电话报警。
鉴于死者的特殊身份,杀害陪伺女的案件近年来出现跨地域系列化的特点,此案被移交给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重案大队探长刘俊辰、探员崔铭侦查。
刑侦支队物证鉴定中心高级痕迹工程师史历清、主任法医师程韶华、涉案行为心理分析专家朱丹妮等刑事技术专家,马上赶来勘查犯罪现场并解剖了刘艳嫣尸体。
房门及门锁完好,犯罪嫌疑人是用钥匙开门或叫门入室的。在整个作案过程中,犯罪嫌疑人没有留下指纹、足迹等可以鉴定其特定身份的物证。
史历清发现房门口的地面上,有一双散乱的,有着脚臭味儿的拖鞋。史历清怀疑是犯罪嫌疑人所穿,遂用熏蒸法,用洁净无味的脱脂纱布,做了嗅源提取。另外,程韶华在尸检时发现,在刘艳嫣的头发上,裸露的小腹上,各有一粒黑色的细小颗粒状物质。经做显微镜观察和成分分析,是老化的再生橡胶颗粒。
程韶华根据死者胃内容消化情况和尸变现象综合判断,刘艳嫣死于前一天也就是3月11日晚10点至11点这段时间。
死者生前遭到长时间殴打,从犯罪现场的血迹分布情况分析,刘艳嫣被打的地点在客厅里。她鼻梁骨粉碎性骨折,左颧骨骨裂,上下牙共有九颗被打断,左、右肋骨合计被打断了七根,肝、脾两个脏器均被击打破裂。从皮肤表面留下的伤痕看,打她的物体应该是犯罪嫌疑人的拳头,导致她死亡的直接原因是机械性窒息,犯罪嫌疑人将濒临死亡的刘艳嫣掐死。犯罪嫌疑人用的力量非常大,手指甲在她的粉颈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以致于部分表皮发生脱落。
鉴于刘艳嫣生前穿的拖鞋遗留在客厅,刑事技术专家分析,她是在客厅被犯罪嫌疑人掐死后,移尸到卧室的床上。刘艳嫣虽然衣不遮体,但生前死后并没有受到性侵害。
清点死者的遗物,发现死者手机、金钻首饰、四千余元的现金、信用卡及其他贵重物品均在,没有遗失。警探走访死者的邻居,没人看到犯罪嫌疑人进出犯罪现场,虽有人承认在发案时间听到过异响,但都知道死者是陪伺女,刘艳嫣以前在租住房里曾有过与嫖客发生争吵厮打的事,大家都习以为常,既没有上门劝解,又没有人报警。
警方由此断定,犯罪嫌疑人在作案过程中,并没有受到打扰,作案过程反映的是他原作案意图。涉案行为心理分析专家朱丹妮对犯罪嫌疑人进行了刻画:犯罪嫌疑人作案并不是奔财而来,结合其入门方式、杀人前的施暴举动,杀人后裸露死者的私处,断定犯罪嫌疑人为一人,是青年男性,与死者是熟人,且与死者有极大的仇恨,痛打并杀死死者后,仍不解恨,故意让死者出丑,以示死者生前行为令人不齿,让其家人尴尬。
警探遂按照这个刻画展开了侦查。
2
重大作案嫌疑者很快浮现出。
刘俊辰、崔铭从谭常那里了解到,刘艳嫣生前曾被一个叫任成琨的有妇之夫骗过,刘艳嫣对此人十分痴情,想和他成家,一直在做各种努力。而任成琨却恼羞成怒,对刘艳嫣视同仇人。
警探去找任成琨核实情况,发现任成琨在案发后失踪了。他们在网上通缉查找任成琨下落的同时,对任成琨与刘艳嫣之间的关系,进行了调查。此事并不复杂,且在任成琨生活圈内,几乎人人皆知,警探很快询问到了他们想知道的所有情况。
任成琨毕业于国内一家名牌大学,在一家外资公司做高层管理人员,闲暇之余,喜欢用办公室的电脑偷偷上网聊天,一来两去结识了利用网络招嫖之余,同样喜欢在网上聊天的刘艳嫣。
在虚拟世界里相会,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底细,男的装绅士,女的扮淑女,为了取悦对方,各自拼命展现自己最美好的那一面,两方谈得很投机,感情急剧升温,最后免不得行网友俗套:相见,吃饭,开房,上床。
刘艳嫣做陪伺日久,早被薄情寡意的一夜情男人们搓得有皮没有毛,心里渐渐厌恶做这个行当。再说她年纪渐大,手里也多少有了点儿积蓄,开始盼望着过正常女人的生活。当陪伺女接触的男人面广,心性就高,刘艳嫣想找一个善解人意,长相能配得上她,受过良好教育,又有体面工作的男人组成家庭。这个想法在陪伺女友被杀以后,令她切身感受到了继续当陪伺女的危险,变得更强烈了。
刘艳嫣也是一个可怜女人,她虽长得漂亮,但以前没有真心恋爱过。在网上与任成琨相会,她抛开了职业角色,投入的是真情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任成琨显露出温文尔雅的风度,种种表现,无不符合刘艳嫣心中梦想的配偶的条件。这段虚幻的浪漫生活,成了刘艳嫣的初恋,令她倍感甜蜜。她打定了主意,要像不择手段挣钱一样,不择手段地将任成琨弄到手。颇有心计的刘艳嫣从任成琨嘴里套出他的真实身份后,便像甲鱼一样,狠狠地一口咬住任成琨,不再撒嘴了。
任成琨网恋,只是调剂沉闷乏味生活的一次春游。他家里有妻子,妻子在银行工作,是一个部门的主管。任成琨还有一个非常争气的儿子,儿子的学习成绩非常好,在学校数一数二。而经历过无数男人的刘艳嫣,对这看得非常开,并不在乎任成琨是否结婚有子,只要他肯离婚娶她就成。而任成琨与刘艳嫣相处时间长了,从她举止作派上,渐渐猜出刘艳嫣是干什么营生的,对此感到厌恶,哪肯娶这样的女人当自己的妻子。
撒了一张老大的网,好不容易才逮着一个可心人,刘艳嫣岂肯善罢甘休。没有廉耻和任性,是陪伺女的通病,她索性露出泼妇的真容,对任成琨开始了围追堵截。刘艳嫣披头散发又哭又叫地跑到任成琨公司闹,跑到任成琨家里闹,跑到任成琨妻子的银行闹,甚至跑到任成琨儿子的学校闹,这“四闹”一下子把任成琨的生活给闹毁了。儿子觉得丢人,在家里哭叫着不肯再去上学。妻子在银行里也抬不起头,跟任成琨离婚了断。任成琨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后,一气之下得了脑出血,住进了医院至今昏迷不醒。而公司方面觉得任成琨的行为败坏了公司的形象,多次婉言规劝他主动辞职。
受到此番打击,任成琨情绪非常低落,他对家人尤其是对儿子和父亲受到的伤害,非常内疚。最后一个见到任成琨的人,是他的姐夫朱某。3月11日白天,已被公司停职的任成琨在医院护理了一整天父亲,晚上八点朱某到医院接替他,感觉任成琨眼神不对劲儿,话里话外流露出厌世的意思。任成琨以前没有受过重大挫折,朱某就怕他走极端,忙劝他想开些,说这事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能挺住,过一段时间就风平浪静了。任成琨当时连连称是。
但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劝人嘴易,劝人心难!
3
任成琨的家人、朋友和同事,都不相信任成琨会做出杀人这种狠事。因为任成琨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但朱丹妮却不这么看,她认为任成琨即便是一个性格懦弱的人,面临内忧外患,生活发生巨大改变的巨大压力时,他的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又没有良好的途径释放出来,人格就会发生分裂,由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案发第三天一早,有位老人去爬植物园后山,发现有人吊死在半山腰僻静处的一棵树上。他急忙报警。出警的巡警赶到一看,认出死者正是任成琨。
程韶华、史历清等刑事技术专家马上赶到,进行勘查、解剖,确认任成琨为自杀身亡。根据死者胃内容消化情况和尸变现象综合判断,警方断定任成琨死亡时间在三天前,即3月12日凌晨至天亮这段时间,也就是案发以后。在现场警方没有找到遗书,或许任成琨留下遗书但放置不当,被山风吹走了,或许任成琨根本就没留下遗书。
任成琨的死,使人很容易联想到他是杀死刘艳嫣后,畏罪自杀。甚至一直不相信任成琨就是凶手的人,也开始自觉自己还是不了解任成琨,向警方做了错误担保。
案件侦查峰回路转,恰恰是刑事技术起了关键作用。
史历清、程韶华发现:任成琨尸体的两只手的手背,并没有软组织挫伤的痕迹。假设他就是直接凶手的话,他用拳头把刘艳嫣打得骨裂牙断,几乎成了肉酱,而两手软组织一点儿不受损伤,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任成琨生活也很讲究,他的手指甲剪得很短,即便用手狠掐刘艳嫣的粉颈,也不会留下很重的指甲划痕。为了慎重起见,史历清又把从案发犯罪现场提取到的嗅源做样本,用警犬鉴别,鉴别的结果,任成琨不是穿拖鞋的那个人。另外警探把任成琨的生活环境、工作环境、活动环境详查了个遍,没有发现哪儿有黑色的呈小颗粒状的老化再生橡胶。
虽这样仍排除不了任成琨的作案嫌疑,因为他可以雇凶杀人。警探围绕这个疑点,对任成琨的交往范围和近期钱物变化,有针对性地展开了侦查,结果发现他没有雇凶杀人的任何迹象。
警探们逐渐相信任成琨是无辜的,他的自杀和他自杀的时间排在刘艳嫣被杀之后,只是偶然的巧合。
4
犯罪嫌疑人这只“虱子”,只能从刘艳嫣身上重新找了。
警方查到了刘艳嫣租住处固定电话和她手机的通讯记录,发现她的交往非常滥,在半年之内和79个机主是男子的手机通过电话,另外还有23个手机号码无须登记机主的“神州行”号码,无法知道机主是男性还是女性,在这23个手机号码中,还有11个手机号码已经停机不用了。
刘俊辰皱起了眉头,要知道把这些人一一找到,要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下决心去找,也未必都能找到。以往的侦查教训是:老天爷就愿和警探较劲儿,他们漏掉的,落掉的,找了却找不着的,往往就是犯罪嫌疑人。
朱丹妮认为犯罪嫌疑人在打杀刘艳嫣的过程中,手段这么残忍,是因为仇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挤压、酝酿之后,由某件事引发,像火山爆发一样,瞬间喷涌而出,无法自制。最后与刘艳嫣接触的人,未必就是犯罪嫌疑人。
但在侦查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刘俊辰、崔铭决定还是由易到繁,从通讯记录里找到最后与刘艳嫣通电话的人,以期从此人嘴里捞出线索。
该人姓孟,是个地痞无赖,多次被警方打击处理过。警探将其传唤到重案大队,孟某一听自己和凶杀案牵上了边,马上毛神了,这个知道轻重的家伙赶忙说了实话。
孟某最近的犯罪营生是给陪伺女当皮条客,以此抽头谋利。从案发前一个多月起,孟某给刘艳嫣介绍生意,刘艳嫣都一概拒绝,这令孟某心里很恼火。但多年混社会的打磨,令他处事圆滑,决定采取先礼后兵的方式对付刘艳嫣。3月11日晚,他打电话约刘艳嫣出来喝酒。刘艳嫣知道孟某不怀好意,拒绝去,孟某马上在电话里摔起了脸子。刘艳嫣掂量了一下,觉出这种无赖干起事来,比她还邪乎。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她惹不起,只得答应下来。
喝酒的饭店离刘艳嫣租住房只有两站地远,刘艳嫣按时赴约。
两人几杯酒下肚,孟某就问了刘艳嫣一句,“现在怎么样?”刘艳嫣就打开了话闸。她在不停地折磨任成琨的同时,心里也非常苦闷。这下可逮着倾诉对象了,边说边哭,边哭边说,像祥林嫂一样,把与任成琨缠斗经过讲了又讲,说了又说。
孟某也想知道刘艳嫣不接客的原因,听着听着他听烦了,压不住火臭骂了刘艳嫣一通,骂她是蚊子做梦配鹰,不自量力。她的正道,不是嫁什么上档次男人,人家肯定不喜欢娶她,而是重操旧业,赶快挣钱。骂得刘艳嫣伤心得直哭。
孟某给刘艳嫣下了最后通牒,给她三天的时间,让她好好琢磨琢磨,把思想转个弯,调整到正确方向。三天过后马上接客。否则,要么她跑了让他抓不着,要么他让她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