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过一场一场的风.doc刮过一场一场的风
风可能从北面那块坡地上大张旗鼓地包抄过来,也可能从南面的草棵子一边悄悄地潜入。一场一场的风,把村庄当成了一根琴弦,拨来拨去,风中的村庄,变得风雅,变得深邃,变得高山流水。风中的村庄,像是一叶扁舟,被风推着,告别古老的码头,一直飘摇到现在。
风是透明的,它抚摸一棵草的时候,看不见风的样子,这棵柔弱的草,摇了摇手臂,像是自我陶醉,和风没有一点关系。风撞到一棵树上,有些气咻咻地掉转头,穿过幽深静谧的树林,树叶子哗哗地响,热烈的夏天,变得缓慢、抒情,风引来了蝉歌,阴下来一方清凉。这是婉约的风,充满女性的阴柔,它走过的田野、草和庄稼从土缝里探出头,乡间的野花,犹疑着露出浅浅的微笑。低微而洪大的虫鸣,被风捎到更远的地方,一片秋天的黄叶,被风吻过后,旋转低落到泥土上。院门被风推开,院落里横着猪食槽子,斜靠着鸡食盆子,地面上有匆忙的脚印,和遗落的麦草……对于风来说,杂乱的院落没有秘密。风和村庄的人一样,性别,年龄、高矮、脾气秉性,各个不同。笼统地称它们风的时候,就像是含糊概括地说树林的树,说村庄的庄稼。风肆虐狂放的时候,可能掀起一垛草,可能把一棵树拦腰折断……断肢残臂,纷纷下坠,横尸遍野的战场一般,可惜,油绿的叶子依旧青春般地闪亮。麦熟的时候,或者刨掉玉米,大地一片空旷的时候,容易刮起旋风,风紧贴着地皮,开始时只是斗笠般大小,轻扬起草屑,微尘,庄稼的叶子,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着往前跑。渐渐地风势越来越猛,像一只巨大的漏斗,像一个细脚伶仃大腹便便的巨人,成捆的麦草,玉米秸,桑叉,干松的牛粪
……轻而易举地成为风捕获的对象。我的祖母,忙着吐几口唾沫,恶狠狠地诅咒几句。一个旋风便是一个不能转世的荒魂野鬼,我的祖母用大衣襟把我的半个身子掩上,她紧紧地搂着我,她不让那些荒魂野鬼沾到我的身上,沧桑的老树皮一样的手掌捂着我的脸,盖上我的眼皮。
雨来之前,风便来了,雨走之后,风还是百般的留恋。躲在屋子里听雨,听风。雨声悠远,风声辽阔。风摩擦着一面土墙,带着混浊的喘息,风把轻轻挑起的两根电线,吹得呜呜作响。南园子果树林里有一口井,多年前一个因为婚嫁而轻生的年轻貌美的女人,跳井而亡,风漫过这口井的时候,多了些缠绵,多了些幽怨,风在井口前踟蹰不前。有风的时候,你爬到井跟前,会听到低微的时断时续的哭泣。谁也不能证实真实的情况,大人还没走到这口井跟前就绕个弯,走开了;孩子们怀着好奇走近的时候,多半被大人呵斥住了,即使真的走到跟前,因恐惧逃离出来,手脚慌乱,耳朵也慌乱得什么都听不到。夏日里,在大门洞里搭一块门板,上面铺麦草编织的草垫子,打赤膊,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穿堂风一阵阵,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有些清凉,或者还有些甜爽,风里有树木的气息,有泥土的气息,有牲畜的气息。门洞里墙壁楔进几根钉子,挂着一把弯锄,几辫子蒜,和一张猪皮,就那么躺着,倾听着风声,和风私密地约会。
田地里的风大一些,顺风时,风推着你往前跑,即使背着柴火,却一样的轻松,好像走路的脚不是自己的,不花力气就动了,狠的时候,还能推你一个趔趄。顶风时,艰难得像是推着沉重的磨。从村庄到庄稼地的乡道,走着我的祖父,走着我的父亲,走着父亲的祖父,走着祖父的祖父……我的祖父背着破草筐,手里握着一把镰,镰刀的黄杨木把被汗渍和手上的茧花磨得油光闪亮。早些年,他还牵着一头温顺的黄牛下地,牛蹄印在泥道上,沉稳持重的牛
刮过一场一场的风 来自淘豆网m.daumloan.com转载请标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