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声《司马敦》.pdf

司马敦
梁晓声著
司马敦
杨彩凤你今天还不打算开口么
! " #$
犯人的头缓缓地缓缓地抬了起来那一双大而且黑白分
" " %
明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瞪着司马敦它们亮得像镀了层釉似的
" % %
只有介于成熟和单纯之间的少女的眼睛才会那样的清澈美妙如
"
果并不充满敌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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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刚刚触摸到她的十八岁实际犯罪时才十八岁又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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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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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彩凤这已经是我第七次审你了对不对每次我都耐
! " " #
心地提醒过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对不对
" " " #$
女犯那双瞪着他的眼睛渐渐地渐渐地眯了起来同时嘟
" " "
哝了一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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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敦从审讯桌后站起走到女犯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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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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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求你再说一遍因为我没听清楚
! " %$
他弯下了腰双手撑着膝盖注视着女犯那张鹅蛋形的脸
" " "
那张脸镶上一双大而且黑白分明的眼睛怪讨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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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岁的老刑警司马敦将女犯逮捕的那一天心里就暗暗
想过如果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多好啊但她是拐卖了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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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敦
(
儿童并使一个儿童致死的罪犯无论她交待或者不交待坦白
! " !
不坦白服罪或者不服罪都将被判处死刑不判她死刑不足
! ! " !
以平民愤不足以体现出法律的威慑性将要射入她脑袋里的那
! "
颗子弹是早已替她预备着了只不过执行死刑的日期要定在
! " !
她彻底交待以后罢了只不过她自己还想不到这种下场罢了
" "
女犯冷笑了
"
我刚才说滚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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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冷笑在她脸上溢开犹如一圈圈涟漪溢开在一塘死水的
!
水面这是她七次被审以来第一次开口她在用她的冷笑告诉他
" "
她轻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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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敦直起腰绕到女犯背后他真恨不得扯她的头发将
! ! !
她从椅子上扯起抡到墙角那儿接着狠踢她一顿不是由于她
! ! "
被审七次了什么都不交待不是由于她对他的轻蔑而是想替那
! !
些丢失了男孩儿或女孩儿的父母们祖父母们外祖父母们以
! ! !
纯粹个人的方式向女犯讨一个公道
’’
事实上他的手已经抬起但却以超乎以往的理性努力克制
!
着未扯向她的头发而是习惯地摸向自己的后脖梗随之命令自
! !
己将那只手揣进了裤兜里
"
司马敦在他的同事们之中当然是警龄最长的一名老刑警
!
却从来不是最受尊敬的他们甚至常拿他寻开心每每揶揄他已
" !
经快退休了却仍是一名普通警员尽管他们这样揶揄他时并无
! "
恶意甚至还有替他抱憾的成分但他的自尊却一次次受到了严
! !
重伤害他没得过勋章没立过功也没受到过任何表彰或嘉奖
" ! ! !
当然也就没被破格提拔过他的刑警生涯平淡无奇只不过抓过
" "
司马敦
%
几次小偷如果说在别的行当对于别的人们年龄和从业时间
! " "
的长久也是一种资本的话那么在这个地区辖治下的小市的公安
"
局年龄和从业时间的长久恰恰是他的一种尴尬好比某些从
" " !
来也没参加过重大赛事渐渐老在了体校的运动场上而且不可
" "
能转为教练的运动员一样
!
司马敦逮捕到女犯杨彩凤纯系一次偶然的机遇一个多月
" !
以前在列车上他第一次见到她他从家乡料理完老母亲的丧
" " !
事回来她刚上火车怀中拖着一个两三岁的可爱的男孩右手
! " "
拎着一个看去不轻的皮箱从过道朝前走目光四下寻找着座
" "
位当时她烫着发脸上化着恰到好处的淡妆衣着也很体面
! " ! "
看去像是一位俊俏少妇车厢里并不太挤但是也没有一个空
! "
座她的目光虽然在寻找着空座又分明的并不寄希望于有人
! " "
主动起身让座给她她似乎确信在前几节车厢里准会找到空座
! "
又似乎打算在下一站就下车
!
司马敦当时是有座的他坐在自己靠过道的座位上望着她
" "
左顾右盼地走过来他望着她的目光不无研究的意味儿这是一
! !
种职业本能他觉得作为母亲她看去未免太年轻了年轻得竟令
! !
他有几分困惑不解难道早婚早育也开始是这时代的一种时
##
髦了么但也就仅仅是有几分困惑不解而已他当时绝对地未对
$ !
她产生丝毫怀疑因为她的表情看去是那么的泰然自若甚至还
! "
有几分初为人母的自豪和幸福感似的前四次拐卖成功已使她
! "
培养起了一种特殊的犯罪心理方面的自信而且积累了不少随机
"
应变的经验一次次冒险一次次化险为夷渐渐地她变得狡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