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胡同文化胡同文化汪曾祺_1胡同文化胡同文化汪曾祺
北京城像一块大豆腐,四方四正。城里有大街,有胡同。大街、胡同全部是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北京人的方位意识极强。过去拉洋车的,逢转弯处全部高叫一声“东去!”“西去!”以防碰着行人。老两口睡觉,老太太嫌老头子挤着她了,说“你往南边去一点”。这是外地少有的。街道如是斜的,就尤其标明是斜街,如烟袋斜街、杨梅竹斜街。大街、胡同,把北京切成一个又一个方块。这种方正不仅影响了北京人的生活,也影响了北京人的思想。
胡同原是蒙古语,听说原意是水井,未知确否。胡同的取名,有多种。有的是计数的,如东单三条、东四十条。有的原是皇家储存物件的地方,如皮库胡同、惜薪司胡同存放柴炭的地方,有的是这条胡同里曾住过一个有名的人物,如无量大人胡同、石老娘老娘是接生婆胡同。大雅宝胡同原名大哑巴胡同,大约胡同里曾住过一个哑巴。王皮胡同是因为有一个姓王的皮匠。王广福胡同原名王寡妇胡同。有的是某种行业集中的地方。手帕胡同大约是卖手帕的。羊肉胡同当初想必是卖羊肉的,有的胡同是像其形状的。高义伯胡同原名狗尾巴胡同。小羊宜宾胡同原名羊尾巴胡同。大约是因为这两条胡同的样子有点像羊尾巴、狗尾巴。有些胡同则不知道何所取义,如大绿纱帽胡同。
胡同有的很宽广,如东总布胡同、铁狮子胡同。这些胡同两边大全部是“宅门”,到现在房屋全部还挺整齐。有些胡同很小,如耳朵眼胡同。北京到底有多少胡同?北京人说:有名的胡同三千六,没名的胡同数不清,通常提起“胡同”,多指的是小胡同。
胡同是贯通大街的网络。它距离闹市很近,打个酱油,约二斤鸡蛋什么的,很方便,但又似很远。这里没有车水马龙,总是安平静静的。偶然有剃头挑子的“唤头”像一个大镊子,用铁棒从当中擦过,便发出噌的一声、磨剪子磨刀的“惊闺”十多个铁片穿成一串,摇动作声、算命的盲人现在早没有了吹的短笛的声音。这些声音不仅不显得喧闹,倒显得胡同里愈加平静了。
胡同和四合院是一体。胡同两边是若干四合院连接起来的。胡同、四合院,是北京市民的居住方法,也是北京市民的文化形态。我们通常说北京的市民文化,就是指的胡同文化。胡同文化是北京文化的主要组成部分,即便不是最关键的部分。
胡同文化是一个封闭的文化。住在胡同里的居民大全部安土重迁,不大愿意迁居。有在一个胡同里一住住几十年的,甚至有住了几辈子的。胡同里的房屋大全部很旧了,“地根儿”房子就不太好,旧房檩,断砖墙。下雨天常是外面大下,屋里小下。一到下大雨,总能够听到房塌的声音,那是胡同里的房子。不过她们舍不得“挪窝儿”,――“破家值万贯”。
四合院是一个盒子。北京人理想的住家是“独门独院”。北京人也很讲究“处街坊”。“远亲不如近邻”。“街坊里道”的,谁家有点事,婚丧嫁娶,全部得“随”一点“份子”,道个喜或道个恼,不这么就不合“礼数”。不过日常日子,过往不多,除了有的街坊是棋友,“杀”一盘;有的是酒友,到“大酒缸”过去山西人开的酒铺,全部没有桌子,在酒缸上放一块规成圆形的厚板以代酒桌喝两“个”大酒缸二两一杯,叫做“一个”;或是鸟友,不约而同,各晃着鸟笼,到天坛城根、玉渊潭去“会鸟”会鸟是把鸟笼挂在一处,既可让鸟相互学叫,也相互比赛,另外,“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她人瓦上霜”。
北京人易于满足,她们对生活的物质要求不高。有窝头,就知足了。大腌萝卜,就不错。小酱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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