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坐着我的上下左右。我在这个写字楼的隔断中坐了八年。这是个没有窗子的开放办公大厅,只有坐在屋子里的董事长和总裁的办公室开了门,我们才能看见窗外的阴晴。或许因为身在此处,我才对视野和发展更加在意。
无形的墙
从物理距离来说,我与董事长是最近的,比他的秘书离他还近,如果没有那堵墙。我始终没进过他的办公室,来公司十几年了,我既没被请进去过,也没主动过。这就像我跟公司的关系,人虽在领导周围,位置却在边缘--既不是经营一线赚钱的人,也不是管理部门数钱的人,而是负责企业宣传的人。
应该说,我是有工作之便走近董事长的,比如采访。但之所以没能走近他已经成了上个世纪的空白,是因为在我与董事长之间,除了另有三层领导(企划部部长、办公室主任、总裁)之外,还有一道无形的墙--我对他心存芥蒂:我觉得他是个有能力的令人佩服的人,但不是一个公正的令人敬重的老板,他没有为企业建立一个让优秀者脱颖而出的制度,而只是想到谁就提谁,看到谁就用谁。
我不否认,我是有私怨的,因为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多年,他却一直没看到。在意他,是因为他代表了公司和一个高度。
在公司外面,他是媒体的焦点,是中关村有代表性的重量级人物之一,以至于今年6月发生的"地震"-----"新浪网资本发威"事件,最后都要搬他出来讲话,以正视听;在公司内部,他是最具权威力的人物,似乎公司上下只有他一个人说了算,至少两年以前在他当公司总裁期间,公司是这样的局面。
去年岁末,办公室主任让我代表大家给公司几位大领导写贺年卡。我的情绪立刻被调动起来,想了想,给董事长写了几句:
在新世纪来临之际,我们祝:
不死鸟(他的自喻,比喻真正顽强的男子汉)
飞起来
跃过五洲四海
别忘了看身边云彩
办公室全体同仁
写于2000年12月26日
我认为自己是一块会下雨的云彩,只是他没看到。
给他送贺卡时,是他来参加我们部门的新年晚宴。主任送上贺卡,董事长笑看无言,大家都很好奇怪,于是主任让他点一个人来念一念。他环视一周,点了我。事实上,他并不知道是谁写的。
他的灵性让我情绪高涨。我把这几句话念得充满感情,像在舞台上表演诗朗诵。那一刻,面前的所有人都成了背景观众,只有他的焦距清晰真切。
在大家的嘻笑和掌声中,我看到了内心真实的自我:在矜持外表下,竟然也有哭着喊着要进步的劲儿。
可是后来,当有老领导向他推荐我去发展新事业时,他的反应是"调走她宣传怎么办?"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没看到我,也不是我不优秀,而是太优秀了,优秀得"不可替代"。
我是公司负责宣传工作年纪最小,历时最长的一任。我的前任比我年长11岁。在她走后,我把这份工作做得一点不比她逊色,而且还有提高,这在公司内外有目共睹。董事长是要把我当螺丝钉拧在一个地方,这对公司合适,可对我自己的发展算得上负责任吗?曾有一个我的顶头上司临离开公司时对我说过"凭你的能力,完全可以给他们撂挑子。"我说,那不是我的风格,地球这么小,说不定哪天大家又在一起共事,何必呢?
但说心里话,我确实有很多时候都不想干了。在公司内外,朋友们总是对我有所想象,觉得我在一个大企业做意识形态工作很了不起。两年前,公司改制时,有员工就说过我甚少在中层干部这一层,可事实上,我入股的级别还在几位司机之下,这给原本特别看好公司改制的我当头一盆冷水,让我凉透了心,所以最后我投入的资金只在公司要求的最低线上,成了公司的"典型"。就在这新年聚会上,董事长又一次当众敲打我:
"以徐凤兰为首的,对公司发展没信心的人……"
"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我好委屈。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他的秘书在一旁开玩笑,试图缓和气氛,"赶紧跟董事长说说你的为什么。"
这哪是能当众说的事呀。
面对大家的想象和领导的误解,我只有沉默。我的自尊不愿让别人知道我的位置比他们想象的低,我的分寸感也不愿当众让领导难受,说公司的价值取向和分配制度确实是有待改进之处。就这样,我一边一如既往地描述着公司的形象,一边缄口着自己的苦闷。工作的业绩和被承认的错位,像啮食心灵的虫子不时冒出来咬我一口,痛得我的脸很难看--得不到合适评价的人,他的脸是会扭曲的。
今年年初,我在办公室跟部下发了一次火。
"莫名"的火
那是公司开完2001年工作会。会上,公布了今年的干部任命,我新招来的助手没有听到我的名字。会后,他颇为吃惊地对我说"没想到你连中层副职都不是。"事实上,这次会上没宣布到我一层,从组织结构上的解释是,我们部门从属在办公室下面的企划部里,组织级别太低太小,还不够在集团公司的级别上任命。我知道,助手既是在为我鸣不平,也是在为他自己的前途感到茫然失望。
会后,我们俩打车回家。在车上,我跟他说了当初招他来的一个想法:我是想找一个能力强的人来接班的。
我的“世纪之约 来自淘豆网m.daumloan.com转载请标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