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传统及数学
李红敏当笔者提议罗烈刚先生自己写一小段介绍时,他戏谑地写道:罗先生是“杭州萝卜绍兴种”的浙江人,又是出口转内销的“海龟”,还是纯中国血统的外国人;既是理工科出身的建筑师和数学家,又是音乐系科班的作曲家和录音师,还是舞我们血管里祖先的血一样,是没那么容易隔断的。古琴传承下来了大量古曲,《流水》、《广陵散》、《神人畅》等都可以追溯到几千年以前,它们在宗教、文化、历史、艺术等方面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而那时候西方还没什么像样的音乐。古人说,琴是载道之器。历经千年流传下来的“道”比大部分现代知识要更可靠。
古琴的传统,不应该是至善至美的全盘接受,也绝非毫无价值的彻底抛弃。
音乐时空:您自己也是学琴之人,会特别注重派别吗?
罗烈刚:我的确不太看重派别,有时候别人问我是什么派的,我会开玩笑说“梅派”,就是“没有派别”的意思。
音乐时空:如果从古琴的流派划分,杭州属于浙派,浙派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罗烈刚:流派是琴界一个“剪不断,理还乱”的话题,主要是音乐风格的差异所致,初唐的赵耶利就有“吴声清婉,蜀声躁急”的评价。演奏风格的差异最初和地域有关,后来是因为传谱的不同,流派也就各异,例如宋代皇家的“阁谱”和民间的“野谱”(主要是江西谱)。浙派曾同时受到了二者的影响,南宋的郭楚望就是浙派的代表人物,他曾经做过大臣张岩的清客,从而有机会接触到大量的阁谱和野谱,以此为基础,他创作了《潇湘水云》这样抒发忧国忧民情怀的曲谱,后人也将他奉为浙派的创始人。《琴论》说:“京师过于刚劲,江西失于轻浮,唯两浙质而不野,文而不史。”就是指浙派质朴而不粗野,文雅而不流俗的艺术特点。近代的流派还是与传谱的不同有很大关系,即使同样的传谱因为打谱的不同也有不同的演奏风格。而当代的流派分别已不明显,有趋于一致的倾向。回到刚才那个问题,对你来说“传统”是什么? 音乐时空:一些需要遵守的东西,其中有好也有不好的。可能我的回答很粗糙。
罗烈刚:其实你的回答足够好了,更深一点要问的是:为什么要遵守?怎么区分传统的好坏?很多琴界的保守派人士认为只要是传统的东西就一定是好的,就是要遵守的;更有人说古人已经把古琴做到极致了,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现在再多做什么都是枉然。
音乐时空:怎么区分传统的好坏呢?遵守的标准又在哪里?
罗烈刚:很好,标准在哪里?古人给我们留下很多传统,琴音的“九德”就是,谓之“奇古透静圆润清匀芳”。就像在道德领域,古人也给我们留下了很多标准一样。
音乐时空:如果从哲学的角度来说,事物是发展变化着的,古琴的标准似乎千百年来没有改变多少,难道近似“真理”?
罗烈刚:对,“标准”就是真理,它不会随时间、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自然科学的规律不会改变,这在数学上称作时间和空间上的对称性,道德的标准也不会变,比如八德“忠孝节悌礼仪廉耻”等。会改变的只是我们的生活方式,比如以前写信,现在打电话或发电子邮件。如果道德标准也能改变,古人就不会称其为“道”德了,琴也不会有“九德”了。我个人认为“九德”基本都是“道”,而且前面我也说过,经过时间检验的传统知识要比现代知识更可靠,那么好像我同意保守派的观点了,其实不然。对待传统的态度不应该是至善至美的全盘接受,或是毫无价值的彻底抛弃。全盘接受或者彻底否定本质上都是盲目的骄傲,前者是藐视现代人,后者是看扁古代人。
音乐时空:在古琴的传统标准里面,有不合时宜的吗?
罗烈刚:这些传统标准大部分是对的,否则不会存在上千年。其实我们现存的大部分传统都是这样的状况:只有作为结果的标准,至于怎么得到这样的标准,又是如何实际应用的,这些大都已经成为历史谜团了。就好比一台精密复杂的仪器,机器还是好的,但说明书大部分丢了,而仅存的几页已是天书。对于现代人来说要解释、应用、发展古人的“道”,最可靠的只有理性的科学方法。因为说到底,音色是属于物理学上的声学研究,是有其客观规律的。用文学性的语言来描述自然科学的概念是中国学术传统的一大弱点,而西方从古希腊时期就非常重视对概念的精确定义,现代的西方科学更是大量运用数学和逻辑语言,这样的差距我们是不能回避的。
音乐时空:中国文人气息太重,仿佛一讲科学就客观了,就有失斯文了,也是感性和理性的本质区别。
罗烈刚:民国时期的学术论文用的是文学性的语言,连科学论文都是诗情画意的,读来就是戴礼帽穿西装的感觉。但琴学研究是科学,音色研究更是自然科学,这样用词就麻烦了。我近期研究的“罗氏九德分析法”,就是要用现代的数学方法对传统的九德作精确的科学定义,既是定性的,也是定量的,只有这样才能复活和发展九德,也是对传统最好的继承。只有统一学术标准,知识才有可能积累和发展,这是西方科学从古希腊时代就定下的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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