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烟
胡帆
大喜与大悲往往连在一起,至忠与至孝往往难以两全。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1964年10月16日下午3时,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正沉浸在喜悦中的邓稼先,突然听到妻子许鹿希告急:母亲病危!他的心一沉,脑子全乱了。
北京,那挂着“松风水月”横匾的家,永远让他感到温馨,永远让他牵牵挂挂。正是在那萤火纷飞的榆树下,母亲给他讲嫦娥奔月的故事,让他萌发了上天摘星揽月的神奇想法。
赶到北京,早已守候在机场的妻子,没让他回家,带着他直往医院奔。
消瘦的母亲躺在病床上,床边挂着吊瓶,药水正一滴一滴地滴进血管里……在母亲年迈体弱,最需要照顾时,邓稼先却长年在戈壁荒原,把侍奉老父老母和抚养幼子幼女的担子压在妻子一个人肩上,他觉得愧对老母,更愧对妻子,他扑上前抓住了母亲的手,另一支手被妻子握住了。他哭喊着:“姆妈,我回来了,我在这儿。”弥留之际,母亲已无法说话,似乎微微睁了睁眼,失神的目光中,似乎透着一丝安慰,一丝欣喜。
邓稼先硬咽着,凄论的抽泣,像秋夜的驼铃,伴母亲驾鹤西去……
相依
当年,为了给母亲治病,邓稼先在妻子的帮助下学会了打针。那日子相知相依,一家子聚在一起,挺幸福。
妻子许鹿希,北京医学院毕业后留校工作,专长神经解剖学,她是“五四运动”学生领袖许德珩的长女,母亲劳君展是著名的核科学家——居里夫人的女弟子。邓稼先在美国获普渡大学博士学位后,毅然回国到中科院工作。
一家子住在中关村的科学院宿舍。许鹿希每天乘坐的30路公共汽车,间隔40分钟才有一趟,乘客稀少。离家最近的车站是皇亭子。每到晚上,邓稼先总是骑着自行车到车站接她。离家大约还有二站地,稻花的青香与青蛙的欢唱,随着萤火闪闪烁烁,就在这如诗的恬淡中,他们感受着家的温馨与青春的甜蜜……
人生的转折往往在不经意间到来。
那是1958年盛夏,这一天,邓稼先回家比平时晚了些。轻轻推开房门,4岁的女儿典典正哄着2岁的儿子平平,一切和平时一样,妻子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晚了。”他只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草草吃过饭,门坐了一会,他就独自上了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夜深了,人静了,夫妻俩相拥着,望着对方,很久都没说一句话。许鹿希实在憋不住了,装着不很在意的样子问道;“稼先,是不是有些什么事儿!”邓稼先终于开了口,但声音很低:“我要调动工作了。”“调到哪去?”“不知道。”“干什么工作?”“不知道,也不能说。”“那么到了工作地方给我来一封信,告诉我回信的信箱,总行吧?”“大概这些也都不行吧。”许鹿希茫然了。
“我今后恐怕照顾不了这个家,这些全靠你了。”
他本想为自己作些解释,给妻子一点暗示和安慰,却不知从何说,如何说。让她独自支撑这个家,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她自己喜爱的医学事业,邓稼先忍心么?
从此,邓稼先隐姓埋名不能发表学术论文,不能公开作报告,不能出国,不能说自己在什么地方,不能说自己在于什么——这一消失,就是整整28年。
相思
28年,常人很难想象邓稼先是怎么过来的。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白手起家。邓稼先领着他挑选来的大学生,平地、砌墙,在北京郊外建起了我国的核武器研究基地,不久,就迁到了我国西北荒漠。后来,又迁往西南一个更为隐秘的角落。
新疆罗布泊,有一个被风沙掩埋的楼兰古城,万里黄沙,燃烧着一簇簇蓝色的火苗,那就是马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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