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作为她的儿子,还太年轻,还来不及为母亲着想,我被命运击昏了头,一心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一个,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她有一个长到二十岁上忽然截瘫了的儿子,这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情愿截瘫的是自己而不是儿子,可这事无法代替;她想,只要儿子能活下去哪怕自己去死也行,可她又确信一个人不能仅仅是活着,儿子得有一条路走向自己的幸福;而这条路呢,没有谁能保证她的儿子终于能找到——而这样的母亲,注定是世界上活得最苦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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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秋天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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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就是
母爱就是
母爱就是
一个个看似普通的动作。
一句句不起眼的话语。
一个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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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母亲悄悄地躲出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地注视我的动静。当一切恢复沉寂,她又偷偷进来,眼圈红红地看着我。
母亲扑过来抓住我的手,忍住哭声说:“咱娘儿俩在一块儿,好好儿活,好好儿活……”
母亲进来了,挡在窗前;“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你去看看吧。”她憔悴的脸现出央求般的神色。
她也笑了,坐在我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看完菊花,咱们就去‘仿善’,你小时候最爱吃那儿的豌豆黄,还记得那会我带你去北海吗,你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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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是理解
母爱是呵护
母爱是宽容
母爱是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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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腿瘫痪后,我的脾气变得暴怒无常。望着望着天上北归的雁阵,我会突然把面前的玻璃砸碎;听着听着收音机里甜美的歌声,我会猛地把手边的东西甩向四周的墙壁。
又是秋天,妹妹推着我去北海看菊花。黄色的花淡雅,白色的花高洁,紫红色的花热烈而深沉,泼泼洒洒,秋风中正开得浪漫。我懂得母亲没有说完的话,妹妹也懂。我俩一块儿,要好好儿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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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头一篇小说发表的时候,在我小说获奖的那些日子里,我真希望我的母亲还活着。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再活两年?为什么在她儿子就要碰撞开一条路的时候,她却忽然熬不住了?莫非她来此世上就是为了替儿子担忧却不该分享我的一点快乐?她匆匆离开我时才四十九呀!
———史铁生《我·地坛·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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